且存 【黄轩&染谷将太】
流下一公斤眼lui
妖猫传 拉郎。「酸到掉牙的故事」
他相信命运却不祈祷命运很久了。
漫天诸神佛让他敬畏世间自然法则，也仅仅是敬畏而已，不再堂而皇之地将心愿寄托在看似虚无缥缈的签文上。接近十一月的东京没有一点秋天该有的样子，树木葱绿，人群摩肩接踵间扬起空气里些许的燥热，带着夏日独有的闷。黄轩站在浅草寺的门口远远望见雷门前红底黑字的两盏巨大的灯笼，赫然闯进视线里，它和整座寺庙安静的矗立在一片商铺中间，格格不入却也不违和。
像是他第一次见到将太的样子。
那天的天气是怎么样的，晴天还是下了雨？他都忘记了。只看见一个人闷不做声站在一旁，脸上没什么表情，摆着一张厌世脸却也不让人讨厌。穿着灰色的外套光着头，见到导演神情自然地鞠躬，裹着倨傲的壳也能让人看到谦卑的少年。让人挪不开视线。
黄轩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周围工作人员提醒道，“那是扮演空海的日本演员，染谷将太。”他知道空海，他知道染谷将太，但他第一次把眼前的少年和前两个名字画上等号。他盯着远处灰色身影看了好久，这种不礼貌的视线注视直到那个人消失在视野中。
他的心突然重重跳了一下，又一下。
寺庙响起了钟声，震得他一阵心悸。
黄轩混在人群里排队在本堂前的龙王像前洗手等着求签。他觉得自己这个行为愚蠢至极可又在焚香飘散的签筒前内心升起一种隐秘的欢喜，人常常把无法实现无法预判的事情交给神明答疑解惑。他一方面告诉自己不过是体验日本的寺庙文化，一边却无比虔诚地摇晃着签筒，祈求大吉。
片场黄轩习惯叫将太“空海”对方则称呼他“白大人”，导演害怕他们初见的陌生感不容易入戏，将他们丢在一个帐篷里。在这一片黑乎乎的空间里，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小小地打了声招呼，“你好”半晌反应过来对方是个外国友人，于是又快速地补了一句“HI”，这场景像极了在拍文艺片激情戏前男女主角互相培养感觉。
尴尬不知所措又显得暧昧至极，“你好”黑暗里伸出一只手，缓慢地触摸上他的皮肤，不同于他的温度。伴随肌肤触感而来的还有一句变扭的问候“我叫染谷将太”，黄轩忍不住笑出声，回握住他的手，郑重其事扬了扬，“我叫黄轩。”
“XUAN？”染谷将太歪了歪头，语调里掺着疑问。
“嗯,XUAN。”
两个不善言辞又慢热且语言不通的人待在一起简直是一场灾难，所幸两个人都会一些半吊子英文，说什么竟然都能听得懂。
“你喝酒吗？”
“喝一点。”
酒精能营造说话的氛围，勾起人说话的欲望。半夜染谷将太看见门口的黄轩时，对方冲自己扬了扬手里的酒瓶。两个人坐在酒店的地上用一次性水杯充作酒杯，开始不知道说什么抓起剧本一边对词一边喝酒，来来回回就对那一张，酒瓶见底，两个人开始说些胡话。大部分时间都是黄轩在说，将太在听，手舞足蹈天南海北像是要把这辈子的经历和感受全都告诉他。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告诉一个人自己的所知所想，顿了顿，他说“空海，你知道吗？今天早上那只猫挠了我一下。”
“嗯，我看见了。”
“城里有树开花了，有机会我想去日本看樱花。”
“好啊。”
“不如我们再对一对剧本。”
“可以。”
黄轩伏在床边打了个酒嗝，迷蒙间瞧见对面的人笑开了，仿佛湖水漾开的一圈圈涟漪，消磨了所有的疏离，打破了静态的表象，活了起来。
天总归要亮，酒也要醒。
黄轩瞧着签头的号码，在一面抽屉里寻签文，抽屉做的小而精致。洗手摇签，一格一格寻找，郑重其事拉开，这一套流程下来，仪式感十足，轻薄的一张签文瞬间有了沉重的宿命感。
签文是一首中文诗，旁边标志着英文和日文的解释。
第九十三吉，[有鱼临旱池，跳跃入波涛。隔中须有望，先且虑尘劳]
酒喝着喝着就喝完了，电影拍着拍着就拍完了。
杀青那天黄轩一个人站在桥上伫立了好久，前不久他还和将太一起撑着伞从这里走过，他们斗着嘴穿过唐城最繁华的街道，他带着他吃了火锅，他教他说中文，他每天晚上在他房间里对词喝酒，大半时间谈天说地。
他有滔滔不绝的话对他讲，可偏偏最重要的那一句含在嘴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他记得对方出现的每一个场景，就算面无表情的发呆也能让他的心跳变成躁动的鼓点，拉扯出令人目眩神晕的白光。
黄轩身处在芳华的片场里，有那么一瞬间恍惚自己还是白居易，而那个灰衣少年不是远渡重洋的空海，而是他心里另一个隐秘的杨玉环。喝酒看书强迫自己沉静下来却仍然坐立难安。
他现在想收拾行李漂洋过海去看一个人。
白居易写，太原一男子，自顾庸且鄙。他何尝不是这样一个男子，想念一个人竟然会哭，会哭得停不下来，心会碎，整整齐齐被人摔了一地，又用碾子狠狠地磨。
像是没入水池的鱼进入广大的河川，生机勃勃的，你的运势终于要到来了吧。但因为阻碍，暂且忍耐吧，忍耐，后世也能幸福吧。
签文的解大概是这个意思。
手机忽然嗡嗡响起来，是染谷将太的信息。知道他因为电影节的工作来东京，邀请他一起吃饭。餐馆隐藏在一家巷子里很不好找，但是环境很清雅，应季的食物搭配着日本清酒。他们坐在吧台有一搭没一搭的喝酒等着食物递过来。一只橘猫迈着灵巧的步子来到黄轩脚下蹭了蹭，挨着他的脚跟睡了下来。
黄轩突然有种冲动，他想告诉身边的人，自己养了只猫，在和他拍完电影以后。他和他相处的日子很愉快，他在看不见他的日子里想他。食物的芳香掩盖了溢到嘴边蠢蠢欲动的话语，他自己又觉得好笑起来，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餐厅要关门，两个人转战酒店，喝得迷迷糊糊，有些神志不清。
仿佛做了一个梦，酒香四溢的空间里，两个人接起吻来。少年黑色的发抚过他的脸，有些痒。他仰着头脸色绯红，眼角挂着泪，两个人像是两条干涸的鱼吞咽着对方的唾液赖以生存。
梦得太真实，第二天醒来还残存着宿醉的头痛。
黄轩躺在床上发呆了许久才想起问对方昨夜是怎么回去的。染谷将太走到半路接到电话，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卷起几片落叶，东京一夜之间有了秋天的样子。
“昨天你怎么回去的？”
染谷插着兜，慢悠悠晃荡在街头，“你送我上的出租车，你忘记了吗？”
“不记得了。”
“你昨天说的话你记得吗？”
“不记得了。”
染谷伸出手接住一片落叶，缓缓说道，“你昨天去浅草寺求的签是第九十三吉对吧？”
隔着电波传来一声轻微的“嗯。”
“第九十三吉，解签，结婚交往，答案是好吧。”
黄轩怔愣间，听到对方说，“白大人，秋天来了，好吧。”脑子有些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问，“晚上走红毯穿什么？”又想到这个不能称作是个问题，又连连说，“好的好的。”
电话里传来一串笑声。
他也笑了。
【戏是假的，可情是真的】
无常逐一升起和熄灭，我对你赤子之心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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